第16章

第十六章 少女走后，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妈妈，不要！”

“别，妈妈求你了，我不想！”

“妈妈！对不起。”

……

床上的女孩睡的并不安稳，皱着眉头，似乎是做了噩梦，嘴里无声地呢喃着。

黑针管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若隐若现。

“沈总，时小姐应该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导致的昏迷，其他方面并无大碍，请您放心。”医生小心掂量着语气，生怕惹火了这位爷。

“下去吧。”他薄唇轻启，没什么表情。

昨晚他的心弦一紧，直觉她发生了什么，踹开房门，看见她毫无意识躺在暗角那一刻，他的心就像被数万只蚂蚁吞噬、叮咬，他怕了。

最终守在她的床边一夜未眠。

若是问他那一刻有没有觉得后悔，他承认，他后悔了。

由于本能，他一瞬不动地死盯着床上的女孩，深邃的眸底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时栀似乎是被惊醒，像只受惊的鸟儿，瞳孔猛地一缩，眼睛蓦然瞪大，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处流出。

她茫然地环看着这个房间，后来像是逐渐清明过来，不再动弹，像一只破碎的布娃娃，麻木，没有表情。

沈宴咳了一声，似乎感觉到了喉间淡淡的血腥味，并不好受。

他的心如烈火焚烧，如千冰融化，这样的感觉，只有时栀有本事给。

“喝水吗？”沈宴只是淡声问她。

女孩将头转向一边，留了一个后颈窝给他，没有回答。

沈宴怔愣了一会儿，喉间不可自抑地发出“呵”声。

此时许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端了一杯热水进来。

“沈宴，时小姐的情况还好吗？”她的声音细细的，很温柔。

听到许婳的声音，时栀像是出自本能，将头埋在了被窝里，只露出几根乌黑的发。

许婳像是没看见女孩的反应，满脸担心的地走上前，一只手轻抚上女孩绷直的脊背。

她正处于精神极度紧张中，感受到这一股子陌生的触感，猛地打了一个哆嗦，全身颤抖，“别碰我！”

滚烫的热水因为她的颤抖喷涌而出，许婳的手被烫的猩红，“啊！”

手上的水泡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了许多，看着有些渗人。

沈宴立马上前，声音带着极度的紧张，仿佛极其宝贝眼前人，“有没有事？快回房间用冷水敷一下。”

那是时栀从没听过的温柔。

但没人注意到，他的眼神几乎一直停留在女孩倔强的后颈窝上。

许婳在心中冷笑，看着男人关心她的样子，连带着声音都娇软了几分，“好。”

听着两人的浓情蜜意，时栀双目猩红，心口好像被烫了一个洞，说不出的难受。

沈宴的声音不再似刚才对待许婳那般温柔体贴，脸上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笑，犹如千年寒冰，声音冷冽:“时栀，以后你就是沈家的一个仆人，仅此而已，别他妈自作多情给自己贴标签了。”

“还有，别想着走，你这一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一字一句，低缓沉重之中都显得凄凉，藏匿着一股无奈的忧伤。

窒息的心灵说不出来爱，嘴里说出来的一句一句却又都不爱，这样的感情一旦生根发芽，就会令人发狂又沉迷。

她渐渐将头抬了起来，苍白的嘴唇毫无血色，像两片柳叶轻颤，最终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沈宴没回避，两个人猩红的眼，在空气中无声对视。

“好。”许久，她的喉间才吐出来这样一个字，就再无下文。

就算是仆人，她也心甘情愿地接受。但她不能容忍自己成为第三者，成为害死自己家庭的人，她会恨死她自己的无能。

沈宴目光深沉的眼睛上，仿佛罩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有着深不可测的幽光闪烁。

应该是急着去给他的白月光上药，没再多待，脚步匆忙地转去了另一个房间。

其实不是，沈宴怕，他怕自己再多待下去，会忍不住抱抱她。可这样他对不起自己，对不起那个为了一个抛弃他的女人而自杀的自己。

许婳没有自己动手包扎，坐在床边，唇角边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男人温柔的嗓音还在耳边回旋。

黑色西装的身影从眼前晃过，却没有一刻的停留，许婳拎着医药箱追上去。

“沈宴，可以帮我包扎一下吗？”随后又补充道:“我一个人不太方便。”

沈宴的眉梢染上烦躁，显然是不耐烦了。他冷笑一声，声音低哑暗沉如地狱恶鬼，“没手？”

许婳面上闪过一丝不悦，但想着刚才男人对她的温柔，还是用笑容掩盖着，“想让你帮我。”

有点撒娇的意味。

“认清你自己的身份，别他妈作。”话落， 他便抬脚走了。

许婳的眸光沉了沉，拿着医药箱的手不由得捏紧，眼底是对男人的炽热。她总有一天，会完完全全地取代时栀的位置。

时间还多，她慢慢来，就不信走不进他的心。

＊

昨晚他照看了女孩一夜，眼底是淡淡的青灰色，回到房间补觉。

他睡的并不安稳。

……

空旷的街头，吹拂过徐徐凉风，因为是凌晨，所以人并不是很多。

沈宴定定地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指节，心头的酸涩毫无征兆地涌上心头，眼眶殷红。

他苍白到病态的指节扯住了女孩的衣袖，用了绝对压制的力道，怎么挣也挣脱不开。

“小花，你这是……？”他努力地平静着心中的不安，但苦涩的语气还是一涌而出。

少女漠然地看着他，没有一丁点的感情。她举起了与陈肆十指相扣的手，语气散漫肆意，“如你所见啊。”

“小花，不要开玩笑好不好？我受……不住。”他眼底的慌乱显得措手不及，红血色如藤蔓般一点一点缠上眼球，脸色苍白。

凉风没有打在他的脸上，打在了他的心头。

少女讽刺地笑了笑，语气里是藏不住的蔑视。“沈宴，我只是跟你玩玩罢了。你别当真，我跟陈肆从小青梅竹马，家世相当，你不会真的觉得，我会跟你这样一个一穷二白的孤儿在一起吧？”

少女笑的阳光灿烂，偏偏却说出了狠厉又绝情的话。

沈宴的眼眶都急红了，他执拗地拉住少女的衣袖，喉结滚动，血腥味涌上心头，艰难开口:“我以后会赚很多很多钱的，小花……再等等我。”

他的嘴唇干涩，起了死皮。

“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小花。”

“别丢下我。”

他像个幼稚的孩子，不知道怎么挽留，只是一味地吐露自己的想法。

少女缓缓闭上了眸子，淡淡地笑出了声，喉间轻“呵”了一声，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但说话的话却像冬日的倾盆大雪，毫无温度——

“沈宴，你听不懂话吗？我不爱你，我只是跟你玩玩而已。”

他哭了，那是少女第一次看见他哭，绷直的肩膀都在微微抖动。

薄唇轻启，却没说出什么话，像是再也不知道如何捂热少女的心。

少女定了定眸子，强硬地想要扯开他的手，一根一根地掰开。

一下一下，仿佛是将少年的心，一点一点地撕裂、扯碎。

他慌张地想要再去拉住少女的手，可另一个男人搂着她的肩，走的决绝。

她没有回头，仿佛他就是个垃圾，连看都不想再多看一眼。

人影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变小，直至消失。他的心，也死在了那个晚上。

似乎是天道不公，待那两人走后，他的泪，与乌黑天空中下起的大雨，融为“恨意”。

昼如暗夜，狂风急电，落地成河，漫滥成海。

潮气涌入他破碎的身体，心底是说不清的荒芜冰凉，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似乎是寒气入骨，他猛烈地咳了几声，身体都在随之颤抖。

红色落在地面，混合着湿热的雨水，看着地面上的血色，他自嘲地笑了笑，心底像是压迫了千斤的重物。

他咳血在这个森冷的街道，泥水沾染上了洗的发白的衬衫，眸光中没有任何情愫，拖着满身狼狈回了出租屋。

他不带着一点犹豫，尖刀刺入小腹，记忆中的最后一个画面，少女缓缓蹲在他的旁边，亲手将刀刺的更深。

她离开的那个夜晚，沈宴于家中自杀。

少女走后，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

醒来之后，心悸感仍未消失。

痛感依旧是席卷全身。

这个梦，自从那个晚上，日日夜夜陪伴着他。叫他每一晚都在加深对少女的恨意，却也奠定着一个事实，他永远也忘不了她。

他猩红的嘴唇咬了支烟，没有点燃，就这么静静地坐着，阴沉的面色森冷骇人。

灼热的泪从俊美的脸上划过，无边的悲哀与寂灭化作死寂的默然，没有一丝生气——

“小花，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我深知自己的黑暗伪善，但我还是自私地无法对你放手，让我们一同于黑暗中沉沦，让俗世为我们祷告。——沈宴】

【决定放弃你的那一晚，我花光了这辈子的所有勇气。——时栀】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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