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江慎之看着跪在面前的那两个暗卫，低声吩咐道：“你俩去外面守着，不准其他人靠近书房。若是碰见可疑人等，负隅反抗者格杀勿论。”

他这话一出，别说念薇了，就连江华斌也不禁有些吃惊。不过，江华斌毕竟见多识广，他心中知道，怕是念薇所说之事，牵扯重大、 非同寻常。

听到自家祖父这样说，念薇心中倒是安定了几许。她也不藏着掖着，直接以梦境之名将自己之前经历和猜想和盘托出。

念薇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情绪，她语气和缓，逻辑清晰，可若是细细听去，便能听到她话中带着几分几不可察的颤抖。

饶是江华斌再宠爱女儿，也不由觉得念薇这梦太过离奇，如今的他正值壮年，江、柳两家亦是蒸蒸日上、钟鸣鼎食，若不是念薇的梦境，他根本想不到他们竟然会落得那样惨烈的结局。

反观江慎之这边，他的反应就要淡定很多，只偶尔在念薇叙述的时候，他会多问上一些细节，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在倾听或者是沉思。

念薇说话的时候，一直观察着上首的祖父和父亲，让她意外的是，当她说出自己分析的时候，他的祖父江慎不但没有叱责自己僭越，脸上却反而露出一种让她看不懂的表情，似回忆、似释然、似悲痛……

念薇语毕，满室寂静，

江华斌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若说念薇说的只是梦境中的猜测罢，那梦却出奇的真实和清晰，就连一些细节之处都能面面俱到。

可若说念薇口中的那些故事都是即将发生的事实，他却又不愿，也不敢相信江家未来会败落到如此地步，尤其是自己爱重的妻子和疼爱的儿女，最后竟然会以那样凄惨的方式死去。

“呵！”

回过神的江慎之一声冷哼，瞬间便打破了此刻沉寂的氛围。

“薇薇，你可知，你刚刚都说了些什么！若你的梦境是假的，那便是污蔑陛下、诅咒家族，若是那梦境是真的，我与你父亲尚不敢夸下海口，你一介女流，又有何能力能抵挡天子之威！”

“你难道，不怕么？”

江慎之说着话的时候，如隼一般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念薇的双眼，他全身的威压尽数散开，毕竟是两朝帝王之师，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宰辅，威慑压下之时，就连江华斌心中都忍不住生出些惧意。

面对这样的诘问，江华斌忍住心底的不适，正想为女儿解释一二，却又在看到念薇眼中神色的那一瞬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只见念薇直直的站在自家祖父面前，身如青松、脊背笔直，眸色清明，眼神坚定，见祖父这样问话，她竟也不惧不恼，嘴角还微微浮现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笑意，说出的话如金声掷地，铿锵有力：

“祖父，念薇害怕。”

“念薇害怕梦境中的一切都会发生，怕爹爹抱屈而死、怕娘亲忧思病亡、怕大舅无辜蒙冤、怕小舅一家流放、怕大哥客死异乡、怕二哥求告无门。甚至不止是我们江家和柳家，念薇还怕忠臣枉死、奸臣当道，怕天子无状，百姓颠沛。”

她想到前世的经历，一腔激愤破腔而出：“可孙女以为，怕有何用，怕怕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了，我命由我不由天，天欲灭我我灭天，那些人若是胆敢伤害我家人分毫，孙女便是只剩一口气，也一定会和他们斗争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