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晕船

“不要，不要，不要！”秦歌大喊了一声，猛然惊醒，青姑见了，连忙上前询问：“姑娘，又做噩梦了？”几天了，姑娘每每睡下，总会从梦中惊醒，她为着这可没少发愁，然而绞尽脑汁，却想不出什么法子。

青姑知道，这是姑娘的心结，心结不解，姑娘没法安心。

秦歌转头，原本涣散的目光渐渐聚拢，瞧清了面前的人，原本慌乱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她轻轻应了一声，低下了头。

从上次醒来，已经过了几天了，前世的事情，虽然已成过往，可那真真切切发生在眼前的一切，像是被烙进心底一样，挥之不散，每每想起她那惨死的孩儿，就心疼如针扎，闭上眼，总是孩儿被撕碎的一幕，以及沈容衍脸上的冰冷，秦明月脸上的得意。

秦歌抬眸，伸手掀开窗帘，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青姑，到哪了？”

青姑见秦歌不愿提起梦中的事情，也不再多问：“快到镇江了，到了镇江，估摸着就要改乘船了。”想到姑娘即将被接入京城秦府，过上好日子，青姑的心情终于舒畅了些。

“乘船？”秦歌皱眉。

她怎会将此事忘了？

前世，便是因着乘船，后来遇到了水贼，将她与青姑冲散了，不过，她大难不死，早青姑一步到了京都，也就是那段时间，青姑不在她身边，赵氏又假装对她百般疼爱，以致她亲信了赵氏，现在回想起来，从一开始，她就在赵氏的安排下一步步走近万劫不复的深渊。

况且，那时遭遇水贼的航道一向平稳，青姑也曾说，那些水贼看起来不同寻常，像是刻意训练过的，现在想想，只怕赵氏早就不想让她入京，所以在回京的路上安插了杀手，若不是她福大命大，恐怕早就死了。

想到那面善心却歹毒的赵氏，秦歌眸光一冷。

正想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秦歌身体一阵前倾，被青姑眼明手快扶住。

“五姑娘，到镇江了，先下来，找个茶楼休息一下吧。”秦林的声音传来，秦歌转头看了青姑一眼，示意青姑扶她下车。

下了马车，抬眸就瞧见了一座茶肆，两边有不少叫卖的小贩，很是热闹，镇江链接南北，有运转的航运码头，这里的商业自然比其他地方要繁荣。

转头时，瞧见了吩咐小厮的秦林，想了想，秦歌走了过去。

“林叔。”秦歌轻唤一声，脸上带着暖暖的笑。

秦林听见喊声，转头见是秦歌，躬身行了一礼，笑着问：“五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待会儿是否是要乘船？”

秦林点点头，“从这里去往京城乘船是最快也是最好的选择。”

这几日，秦林总会听见从马车内传来的细语，知道秦歌总会做噩梦，心中对年少丧母的秦歌多了几分心疼，也没见秦歌说什么话，只当是一个安静的女子，却没有想到今日竟主动来找他说话，开口不但不显得小家子气，行为举止间反而有一种世家小姐的威仪风范，看来过世的那位夫人将五姑娘教的很好。

“林叔，歌儿有个不情之请。”说着，秦歌便要躬身行礼，却被秦林拦了下来：“五姑娘，你这可使不得，有什么只管说便是。”

秦林表面上虽然不过是丞相府的一个管家，可秦歌知道，他实际上是秦兆云的心腹，他能如此对她客气，实则还是带着疏离，她必须博得秦林的好感，日后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秦林将会是她在秦府的一个极大的助力。

“林叔是歌儿的长辈，这礼林叔受得。”秦歌虚行了一礼，继续道“林叔，可不可以不走水陆回京都，直接从陆路走？”

明知水陆有危险，在她没有能力承受的时候，秦歌绝对不会犯险，这条命是上天赐予的，她绝对不能浪费，她要留着，留着去见秦明月、赵氏、沈容衍，去向他们讨债，去找他们报仇！

秦林皱眉：“为何？”虽然不赞同秦歌的提议，可心里却觉得秦歌通情达理不知比秦府那些公子小姐好多少倍！

秦歌低头，脸微微泛红：“我……晕船。”

一直站在秦歌身侧的青姑，对秦歌的表现极为满意，可听到秦歌说她晕船，青姑眼里有些讶异。

姑娘的水性极好，却从不曾乘过船，怎知自己晕船？

青姑虽然疑惑，却并没有说出来，青姑知道，秦歌虽然年纪小，可却是一个有主意的，既然这样说，自然有这样说的打算，当下，帮衬着说了一句：“林管家，奴婢也知，水陆是最为便捷的，可这几日，因着夫人过世，姑娘吃不好，睡不好，身体本就不好，若是再乘船，只怕姑娘的身体吃不消。”

秦林本就有些犹豫，听了青姑的话，转头瞧见秦歌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可明眼人都能瞧出那笑容有多勉强，脸色有多苍白。

“走陆路也不是不行，只是，陆路颠簸，恐怕——”

“颠簸些倒没什么，林叔只管赶路，不必顾及我。”秦歌记得，一月后，便是秦府老夫人的寿诞，秦林之所以这么着急赶路，恐怕还有这层原因，应当是她的父亲来时吩咐过他，让他赶在老夫人寿辰前回到秦府，好让她认祖归宗。

秦林见秦歌水汪汪的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期待，当下也不忍拒绝：“那便如此，稍后我吩咐小厮多准备一下，想来也不会太过颠簸。”

听秦林如此一说，秦歌心一松，福了一礼，便被青姑扶着进茶楼歇脚，秦林多给了那茶楼的小二几两银子，让那小二多多照顾秦歌，便带着小厮去采买物品去了，此去京城，有不少路要赶，需要多买些东西，以便路上用。

一个时辰后，秦林回来了，将采买的东西放在了马车上，便去请秦歌与青姑回到马车，从外面瞧去，马车倒没什么不同，只是里面却发生了变化，马车里垫了不少干草，又铺了几层褥子，比之前舒服了许多，车内还放着一个小箱子，里面放了一些点心。

秦歌将要上马车的时候，被秦林喊住，秦歌回头，看着秦林。

“姑娘可识字？”

秦歌眸光一闪，笑着回应：“不识。”

“嗯。”秦林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秦歌钻进了马车，放下了帘子，隐约听到马车外传来的谈话。

“林管家，这不是您为了给五姑娘解闷买来的话本吗？怎么？五姑娘不喜欢？”

“莫要多言，赶紧赶车，我们还要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县城。”

“哦。”

秦歌嘴角勾起一抹笑，只觉秦林是一个心细的人，怪不得秦兆元如此看重他。

“姑娘，你明明识字，刚才为何说不识？”

秦歌转头，看了青姑一眼，淡淡道：“此去京城，虽说是认祖归宗，可那里比不得衢州，还是低调为好。”

若不是她前世心思单纯，不懂的隐藏，或许也不会招来后来如此多的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