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无所有的神

“杨戬，在我刚刚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也一无所有。”孙悟空松开手掌，暗合金棒消失不见。

“不知道存在的意义，不知道前进的方向，记忆一片空荡。我的生命就是一个无前无后的0，但是只要我们活着，就始终是有意义的。”

“于是我开始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直到遇到了师父。”

孙悟空罕见的流露出些许沧桑，可他那张长满了毛发的脸上却又看不出什么情绪，似乎表现出的一切都只是错觉，他仍是那个战无不胜的斗战胜佛。

“杨戬，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而出现的。但在我看来，我们算是一类人。你可以选择重新复苏盘古文明，也可以选择就此进入星空。”

“但是你没有，我知道老杜他们答应你的那些条件对你而言都是可有可无的。驱使你挺身而出的绝不是这些，你是杨戬。”

“我不知道那些神话里小说中对你的描述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是你杨戬是什么样的神，俺老孙不会看错。”

黑云逐渐散去，微弱的光芒洒落下来，带着新生的希望。孙悟空的黑甲和杨戬的银甲一个异常清晰，一个模糊可见。

“我不会强迫任何人为了我要守护的东西和我并肩作战，如何选择，都由你自己来决定。”最后一句话话音落下，孙悟空静静看着远方，不再开口。

杨戬始终沉默着，几亿年的孤独绝不是三言两语所能排解的，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活着的生命。

他举起右手按在心口，五指微微握住，似乎要抓住什么。

那仅存的人性随着胸腔内跳动的心脏逐渐苏醒，以微弱的温暖告诉他，他还活着。

他在一无所有的黑暗中所停留的时间比已知宇宙的所有文明加起来都还要长，孙悟空无法理解他的孤独，但也并未多劝。

终究是活过上千年的人，这点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

孙悟空眼中的杨戬太冷漠，太决然，好似所做的一切只是出于职责，而非真切的爱着这片土地。

杨戬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让自己那升起波澜的心平静了些许，没有再提自己的问题，转而问道。

“你和蕾娜是怎么回事，我不想随意读取你的数据，但你听到烈阳这个称呼的时候，情绪曾经有些变化。”

孙悟空沉默了一下，随后仰起头看向天空，头冠上的两条长翎也随之摆动。

“烈阳？天道？他们曾来过这颗星球，那时候，没有雄兵连。”

“那是1400年前，潘震带领烈阳文明将士，乘坐云霄天庭，兵临地球，自称天道，欲主宰神州。神州整整七座城池在战争中被毁，死伤不计其数。”

杨戬愣了愣，突然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带着不以为意。

“如果烈阳文明的最高造物不过是太阳之光，连我的三尖两刃枪都难以阻挡。这样的文明，怎敢妄称天道？”

即使是曾经君临宇宙的盘古文明，也不敢自称为天道。在降临的虚空面前，盘古文明也只不过勉强称得上有一战之力。

无数根本不符合自然进化规律的虚空生物，如潮水般的降临，那完全扭曲的身姿只是他们降临物质世界的容器。

而当前文明可以称之为高端战力的三代神体甚至连真正影响到虚空生物的本体都做不到，杨戬早就已经心知肚明。

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天道，亦或者只要掌控这个世界的一切，你就是天道。

“所以你没有立刻开战的原因，是为了观察烈阳文明真正的目的？还是说，你打算亲自上门。”

“总要去见见‘老朋友’的。”孙悟空站直身体，紧盯着那轮释放光芒，为地球带来生命的太阳。

“开放你的神识空间，哦，你们称之为暗位面。”杨戬叹了口气，天眼睁开，纯粹的银色瞳孔不带丝毫神采。

“对你开放了，不要乱看。”孙悟空只是迟疑了一刹便打开了暗位面的链接，机械音在意识中响起。

“进入暗位面，正在连接“天眼”。”

“连接成功，已接受到数据，开始存入底层数据库。”

一段特殊的基因和某些特殊技术被传入孙悟空的底层数据库，它们来自于这段基因编码的来源，曾经真正的齐天大圣。

孙悟空双目紧闭，那基础的超级基因正在被优化，算法以极快的速度更新，全新的技术完美契合他的战斗方式，似乎生来就属于他。

原本同样储存在底层的某些数据被拂去尘埃，模糊的出现在那片本应空白的记忆之中。

“天庭”、“齐天大圣”、“域外邪魔”、“七十二变”……

这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词汇在意识中一一闪过，他终于意识到杨戬曾经经历的究竟是什么。

他自认为沧桑的数千年丢进那久远的记忆时，连个微小的水花都溅不出来，如果不是孙悟空的意识真真正正的彻底消失了，根本不会出现他所谓的斗战胜佛。

杨戬所认识的那个猴子真的死了，死的彻彻底底，只剩一段基因编码储存在神话中，直到某一天被人所发现。

他是孙悟空，但就像是某些小说中的分身，尽管完全相同，操控的却是另一个意识。

他也终于知道，他对杨戬那莫名的胜负欲究竟从何而来。

杨戬不是他，没有承载着那个无法感同身受的过去，他是真的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身侧空无一人。

天眼在周围一扫而过，再确认方圆百里之内没有任何能够威胁到孙悟空的人或物，这才脱离地面，化作一道银色的影子向着巨峡号飞去。

他没打算陪孙悟空一起去烈阳文明，如果升级之后的孙悟空依然做不到毫发无损的回来，那曾经的齐天大圣岂不成了笑话。

战斗中的破坏让许多看似完好的高楼存在着未知的隐患，曾经人来人往的熙攘街道如今空无一人，孤寂笼罩着一切，仿佛驱之不散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