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说说，是今日你把此事了结了，还是我卧病，叫父亲代我与令尊大人好生计较呢？”梁惹笑着回眼问，还顺势拉起于三小姐的手轻拍两下：“你莫怕，我一个病秧子能做什么呢？依我看啊，喜欢言论是非的，都应该把嘴撕烂，送去北塞苦寒之地搬石头填平加措湖，好叫我大齐剑指北塞的时候，能一马平川！”

那小姑娘话说得满是兴致，直叫人害怕。

于小姐当即转身跪在地上：“梁五小姐，是我的过错，还请……”

“当然是你的过错。”梁惹挑了下眉：“不然和整个场子的人，怎么单单你跪下了？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你随随便便说了几句，传出去，便是人茶余饭后的闲谈。我不计较，难免再被戳后脊。遂你记着，今日不是我非怵你眉头，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梁五小姐大人大量，日后我定不再言语此事。”

“哦。”梁惹无辜的看向她：“空口无凭，我为何相信你？”

“那……”

“祸从口出病从口入，于姐姐即是口病，自然要医口。”

梁惹听完，问那小姑娘：“那姑娘说，怎么医治才好？”

就见那姑娘反手将刚剥好的龙眼壳子推到地上：“吃了吧，我娘说了，硬实的东西好活动口舌。”

于家小姐当即抬眼看向梁惹，仿佛是祈求梁惹不要信用这小姑娘的胡言乱语，可梁惹却一言不发只看向纱帐外的人影：“今日于小姐从帐中走出去，帐外人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沉吟许久，她突然抬头侧视梁惹：“你仗势欺人？”

“我兄长连给于小姐提鞋都不配，于小姐这么厉害，我就算是仗势，又能欺负你几分呢？”

“若是于姐姐觉得委屈自己想说出去，也没什么。”小姑娘托着下巴警告：“国手大家于泓的女儿，竟在外面胡言乱语说三道四，还诟病骠骑大将军。被人知道了，这场面想想都好玩！你说，到底是太傅先发火，还是梁将军先发火啊？”

听到这里，于家小姐才发觉已经不好将囫囵过去。梁将军倒是还好说，族老的面子多少卖出几分。可太傅一怒，怕是族中多少人头都不够砍。

若是梁四，不过是被狠骂几句便罢了。而梁五却完全不同，不动声色撕扯人的自尊，比打在身上还叫人疼。

想着，便捡起地上的果皮，颤着手往嘴里塞。

梁惹瞥眼，淡淡的说了句：“罢了。”

于三小姐赶紧扔了手里的果皮扔到地上：“谢五小姐。”

“初次见面，没什么好送给小姐的。”梁惹抬手，无念当即递上自己写好的‘同风赋’，双手递到于三小姐面前：“便将此赋赠与小姐，日后我也好同令尊大人仔细讨教墨道。”

事后，于三小姐带着那个‘羞字短笔’的‘同风赋’哭着跑出帐子，没有等自家兄弟姐妹，一个人乘着快车跑回家去了。

而刚才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看完热闹，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拖着下巴眼巴巴的看着梁惹。

梁惹回头看她的样子好似有话要对自己说：“敢问小姐，是谁家的姑娘？”

小姑娘瘫身倚在软垫上：“刚才你都没有要赶我走的意思，想必应该猜出来我是谁了吧？”

梁惹咽了口茶：“皇城来的？”

“哎呦！”小姑娘一拍案桌：“还真让姨姨猜着了！在下白锦禾，明武侯府小霸王是也！离怨是我师父。”

“你是梁平郡主的女儿？”

“可不是！”白锦禾一口咬下苹果：“我出来玩玩，看看这位让我师父这老铁树开花的姨姨是何等的美人~”

一句话叫梁惹忍俊不禁，侯府大小姐心直口快毫无遮拦，一瞧便是平生顺遂无忧快乐。这样的性情，很难不叫人喜欢。

“如今瞧见了，可有失望？”

“人人都知道梁四小姐，却不知梁五小姐，姨姨不会是在藏拙吧？”白锦禾颦蹙起眉头想了好一会：“这点倒是同母亲有些相似。”

“能被拿作与梁平郡主相较，实在是梁惹之幸。”

白锦禾连忙摆手：“别这么说，母亲说了，咱们两家可是世交。母亲知道我来时特意叫我将这个转交于你。”

说完她便从腰间扯下一只盈绿带褐的玉蝉递到了梁惹的面前：“师父本应该护送你们一道回皇城的，但陛下有命，他便得先回皇城去。母亲说皇城山高水远，虽然梁氏无论在江湖还是庙堂都独居一席，还是叫你拿上，她踏实些。”

虽然心有疑虑，但梁惹还是伸手接过玉蝉：“多谢郡主挂念，若到皇城，定亲自登门拜谢，完璧归之。”

“见外了，本就是送你的。这玉蝉可比明武侯府的腰牌好用多了。北塞人十六部族瞧见了，都得给上几分薄面。”

梁惹握着玉蝉晃了晃，问到白锦禾：“给我了？”

“嗯！”白锦禾点点头：“除了你，梁家的姨姨舅舅我可熟的很。母亲叫我多与你亲近，到了皇城多走动，相互照应。”

白锦禾将稚嫩的小脸凑到梁惹面前，压低声音说道：“以后我功课做不好，师父要罚你可得给我向师父求情啊。”

“啊？”

“啊什么啊？好兄弟，就是要互相扶持的。就这么说定了！到了皇城，我来找你玩！”说完白锦禾举着苹果便跑去投壶那边看热闹。

看着她稚嫩又活泼的模样，梁惹又不禁想起自己在她这般年岁的时候，日日卧病在床，简直是天地之差。

大宴散去，宾客渐而离场，于三小姐愤然而去的事也在梁府传开了。

翌日晨启，父亲有公事出门，二位嫂嫂便去陪母亲用餐。一碗清白粥，就着这件事下了肚，就连碟子里的鱼脍都没动几筷子。

梁夫人垂着眼睛，端起粥碗看似无意的问了一句：“小五的事，你们怎么看？”

“于三为人，人尽皆知，她说什么，又有多少人会信？其实小五也不必计较什么，身正影直。”大嫂小声说着：“以和为贵吗。禹城就这么大，公爹与那泓老爷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梁夫人点点头，转眼又问二嫂：“曈儿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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