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正午时分，谢鸣渊等凌绝峰一行十个弟子也到达阴山。
他们在对面的客栈安顿好，与五雅堂、琳琅庄与云宫的人打过招呼，这才看见炼心阁的修士姗姗来迟，竟如云宫一样，也是派一人孤身前来。
「在下炼心阁凤息言，见过诸位。」那一身俐落劲装、眉目英气的青年向众人一抱拳。
各派不少弟子心中都暗暗不满。
人家云宫虽也是一人，好歹是鼎鼎有名的惩恶使，炼心阁怎么也只派一人？不把其他门派放在眼里吗？
伍慎也脸露疑惑，打了个手势问凤息言：炼心阁其他弟子是否还在路上？
凤息言脸色有些不自然，摇了摇头。
「嘿，这有什么奇怪的？」一个琳琅庄的修士扬了扬下巴，不屑地笑道。「落星岛之变里，除了五雅堂那一代精英弟子全灭以外，就轮到炼心阁死伤最惨重……」
他说得兴起，口沫横飞地说着。
「老阁主凤无缺原本已经准备退位，由儿子凤振羽接任，但痛失独子以后，只能无奈重出主持大局，剩下几个老护法帮忙，门人又不争气，阁里存着的好灵器是愈来愈少啦。」
凌绝峰一众人里，北斗长老的弟子关门口没遮拦地加入议论：「我记起来了！老阁主后来收了个义子，不就是这个凤息言嘛？说是继位的少阁主，不知道能耐如何？」
「听老阁主改这名字就知道了。息言息言，雄心壮志早就熄灭了，安安分分闭上嘴，门派还能多活几年。」另一个琳琅庄修士幸灾乐祸地奚落。「可惜了，凤老阁主本来是个不凡人物，以前多风光啊，老来却这么潦倒……」
凤息言大约听惯了闲言闲语，拳头紧了一紧，装作听不见，仍然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谢鸣渊忽然生了同病相怜之感，看不过眼，笑眯眯地拉着他远离人群：「在下凌绝峰掌门门下谢鸣渊，与凤兄一见如故，一路上想讨教一下炼器之道，不知道凤兄赏不赏这个脸？」
「阁下是林掌门的亲传弟子？在下略有耳闻。」
「正是。若凤兄不嫌弃我出身，我们不妨结交结交。」谢鸣渊一边说，一边眯起眼睛观察凤息言的反应。
凤息言诚挚地回答他：「一人之过，不应祸及妻儿。凤某不介意交谢贤弟这个朋友。」
谢鸣渊有些意外，好些别派弟子一听到他的名字，就联想到他父亲，要不流露厌恶神色，要不忌惮地强颜微笑，唯独凤息言没有如此。
前世他没下这趟山，和凤息言不熟，如今看来，凤息言似乎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凤息言打量一下他背着的剑，忽然惊讶地睁大了眼，问：「谢贤弟已经炼出本命灵剑，当真年少有为。不知凤某可否借剑一观？」
「这把越渊剑有何奇特之处？」谢鸣渊想起了小时候偷看林寒玉炼剑的情景，连忙追问。
「这……这剑炼得好啊！」凤息言捺着心头激动，小心翼翼地抚上剑身。「毫无杂质的极品灵器……色泽纹路有点像凡铁，但凡铁怎么可能炼出品质这么好的剑来？」
「以我所知，炼剑用的不是三味真火，是一种青白色的火焰，燃烧时非但不热，还会使周遭变冷。凤兄可知来历？」
凤息言困惑地摇了摇头。
「青白色的冷焰？凤某闻所未闻，想来是某种稀有的天地至宝。这位炼器的前辈实在是旷世奇才，炼心阁一向求才若渴，若他有意入阁，定当以礼相待。」
谢鸣渊心中暗暗好笑，林寒玉是一派掌门，怎可能入别的门派？
他随便用世外高人的说辞胡混过去，凤息言只得恋恋不舍地把越渊剑还他，随口再慨叹一句：「这把剑本来还有一道禁制，可以替剑主抵挡一次致命伤害，只是不知为何被击碎了大半，实在可惜。」
谢鸣渊心里一跳，记起自己神识随精血入剑时，的确鲁莽地打碎了林寒玉炼剑时用血设的禁制，不禁有些心虚。
他再跟凤息言客套几句，就匆匆忙忙回到厢房里，神识透入剑中察看，把碎片拢起来，模模糊糊的变回林寒玉的模样。
那幻影像极了本人，负着手，背对谢鸣渊，一副冷淡的模样。
「是弟子不好，浪费师尊的一番心血。」谢鸣渊上前拉幻影的手，毫无疑问被侧身躲开了，不禁失笑。
这幻影也太像林寒玉了，连生气的模样也像同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离我远点。」幻影说。
「我偏不。」谢鸣渊玩心忽起，把幻影推倒在地上，笑嘻嘻地摸他脸颊和下巴。
「做什么？」林寒玉的幻影挣扎。
「果然和真的师尊不一样呢，要是我真在他面前这样做，恐怕人还没碰到，早就被玉川剑剁了。」
谢鸣渊兴高采烈地又捏又揉，抱着幻影打滚，直到心满意足才放开手。
「林寒玉」终于得以逃脱他魔掌，板着脸，坐起来整理衣襟。「胡闹。」
「我就胡闹怎么了？小时候师尊都不陪我玩。」
「有什么好玩的？」
「难道师尊小时候从来不依恋父母，不黏师父师兄，也不与别人玩耍的吗？」
「林寒玉」正在梳理头发的手停顿在半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谢鸣渊见状，讪讪地问：「我又惹师尊不高兴了？作为徒弟，不是应当多了解师尊吗？」
「不用。」
谢鸣渊本来想着和这个幻影相处会轻松一些，结果还是碰了钉子，气得一摔袖子：「好吧，师尊嫌我聒噪，不愿和我说话，那我再也不来了。」
「林寒玉」迟疑地开口：「鸣渊，你生气了？」
「我可真是傻。我干嘛要把这幻影当成师尊？真正的师尊何曾顾及我感受？哼，浪费时间。」
谢鸣渊冷哼一声，神识退出越渊剑，随着各派众人出发，前往阴山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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