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蔚蓝的海域连接着澄澈的粉蓝色蓝天，白色的邮轮行驶其中，吹过的海风带着海水的咸味，掺着白日的热气。

背着黑色帆布包的少女倚靠在栏杆上，目光眷恋地注视着辽阔的海面，手里的手机屏幕停留在微信界面。

上面显示着三天前的聊天记录：“余水水，反了你了？“

“你居然敢瞒着我跑海上，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姑姑！”

“我命令你马上给我滚回来。”

……

满屏的白色。

余水水把手机揣回了兜里，现在没有信号了，她回复不了姑姑的消息，而且她也不想回。

横穿整片海洋，绕行地球一圈。这个计划她已经准备了无数年。

所以新年一过，她就瞒着姑姑余月华办理了签证，从阿根廷出发，坐上前往南极的邮轮。

南极的路线，就是她的第一站。

“这里很美对吧。”空闲下来的乘务员迪娅走到余水水的旁边，操着一口标准的美式英语。

“很美。”余水水偏头朝她温和地笑，随手把脸颊旁的碎发挽到耳后。

一路上，自由的海洋生物在蔚蓝中遨游，时而腾跃出海，翻起阵阵浪花。

天空也变幻莫测，时而一碧如洗，时而色彩斑斓，瑰丽绚烂，飘荡的云朵点缀其上。

一切的一切，都比她想象中的漂亮，也比爸爸妈妈留给她的照片更加迷人。

她很满意这次远航。

“是啊，漂亮极了。”迪娅懒洋洋地撑着栏杆，轮船旁正巧游过一群不知名的小鱼，她朝那边抬了抬下巴，”即使我在这里工作了三年，这条路线来往不下百次，但每一次行驶，都给我带来了新的震撼。”

“你很喜欢这份工作。”余水水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群小鱼，带着肯定的语气说：“找到自己热爱，的确是一件很棒的事。”

”是啊，我很喜欢。”迪娅双眸泛着热切的微光，她热爱这片海域。

扭头看向身旁的中国女孩，她有些好奇地问：“你为什么想去南极？”

“你很年轻，而且还是独自一人，这的确叫人印象深刻。”

“因为热爱和执念。”小鱼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深不见底的海洋里，她收回目光，垂眸望着脖子间挂着的小贝壳，轻轻一笑，继续说道：“我的父母是海洋专家，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呃……狂热痴迷……忽略掉家庭那种。”

“就连我的名字，也是和海洋有关。”

“可以说是受到他们的影响，导致我也很喜欢海洋。”

“听起来有点酷。”迪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我得需要一杯柠檬汁，你呢？”

说完，迪娅从栏杆旁直起身子。

“不用,谢谢。”余水水婉拒了她。

“那我先走了。”迪娅往前走了几步，仰头望向天空，又转头看向身后的余水水，“有些冷了，漂亮的中国女孩，或许你该进船舱内休息。”

“等一会儿就去。”

迪娅听到她的话，耸了耸肩。

脖子间的小贝壳带着温热，余水水用力握紧它，看向远方的眸光难以落寞。

她的爸爸妈妈永远睡在了海底。

没有真正踏上邮轮时，她也怀疑过他们的选择，但是现在，见过海的广阔，嗅过风的咸味，听过浪的声响，她理解了他们。

海洋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力量，叫人臣服，令人沦陷。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暗下来了，风像刀一样刮着皮肤，余水水掌心摩擦裸露在外的手臂，想要驱散一些寒意。

她慢腾腾地朝船舱走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站了很久的她有些疲惫，脱掉鞋子爬上床铺，她揉了揉自己的脚腕。

感觉脚没那么酸后，她从身旁的帆布包里翻出一叠照片，趴在洁白的被子上，拿着它们对照自己手机里拍摄的照片。

拖着腮帮子，她仔细对比照片，终于在对照完最后一张照片时，她抿着嘴唇终于扬起来，情不自禁地荡着折起的脚丫子。

很骄傲地说：“我就说，我拍的肯定比你们的好看。”

收起床上乱糟糟的照片，整齐地塞回背包，余水水舒服地平躺在床上，关掉旁边的台灯，打了个哈欠。

她打算一觉睡到天亮。

等到她醒时，说不定就要到目的地了。

想想就令人愉快。

———

邮轮里灯光璀璨，未眠的游客聊得热火朝天，脸庞洋溢着快乐，大家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岛屿，已经迫不及待地与可爱的企鹅相见。

枕在柔软的鹅绒被上，余水水已经陷入酣睡。

所有人都沉浸在安逸与幸福中，黑夜遮掩着变幻莫测的天空，海面上的风悄无声息地加重。

“等到南极，一定要多拍几张企鹅的照片留恋。”

“对啊，我还要和它们合照。”

“这红酒很不错耶，你要不要试试？”

“算了，我还是找点水果吃吧。”

游客们交谈声隐没在夜色中，明亮的

邮轮成为海上唯一的亮色。

“船长您看外边！”船长奥肯刚才驾驶室出来，迪娅慌张地朝他走来。

“怎么了迪娅？怎么这么慌张。”望着迪娅焦灼的脸色，奥肯皱了皱眉。

迪娅在这工作三年，是出了名的冷静，何曾展露过这副模样？

奥肯心里的警铃敲响。果不其然，第一秒，就听到迪娅说：“外头的天气，和咱们预测的很不一样。”

迪娅喘着气，快速地说，“特别是月亮。”

奥肯见此，绕过迪娅，快速朝甲板走去。

“我的上帝！”血红的月亮明晃晃地刺入眼底，奥肯呆滞地长大了嘴巴。

那红色的月亮周围没有一丝云朵，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就像膨胀的血管，一根针戳下去，砰地炸裂，血浆飞溅。

圆的，缺的，白的，黄的……什么样的月亮奥肯没见过，但是今晚的月亮，太诡异了。

一阵夜风拍打着奥肯的脸颊，让他的意识有些回笼。

甲板上站着一些游客，大伙交头接耳地谈论着月亮，有的人甚至拿起了相机，调好位置后摁下了快门。

疑惑声，惊叹声此起彼伏。

经验丰富的奥肯潜意识告诉他，他需要规避风险，这红月亮可不是个好兆头。

“喂，奥肯船长，你见过这红色的月亮吗？”

不远处的一名游客看到了他的身影，笑着朝他打招呼。

“我也是第一次见。”奥肯平复着心底的不安，面色揣着平静。

他是船长，他的态度，会影响船上人员的情绪。

为了避免恐慌，他得展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至少是现在。

“奥肯出来是想告诉您们，我尊贵客人们，今晚的天气并不是很好，您们该回到船舱内了，避免不必要的危险。”奥肯绅士地朝他们弯了弯腰 ，除了迪娅，无人看到他垂下的眼眸里藏着的紧张与对位置的恐惧。

游客们听到他的话，陆陆续续地往船舱走。

迪娅站在奥肯的背后，刚想询问他接下来怎么办，便看到了一股巨大的海浪毫无预兆地卷起，像邮轮扑来。

“啊！”一声尖厉的嗓音穿透整座邮船。

迪娅瞪大了眼睛，嘴唇咬得发白。

“船长！”被刺耳的声音拉回理智，她失控地朝奥肯喊道：“灾难来了！”

奥肯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因为除了那道海浪，深邃的海面还是聚起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月光的照射下，就像一张吃人的大嘴。

不！吃的不是人！

它要吃的是整座邮船！

“快跑！快跑！跑！”奥肯扯着雄浑响亮的嗓音，嘶声力竭地发出最后的指令。

然后整个人被吞噬入漩涡中。

跑？怎么跑，跑到哪里？

无边无际的海洋围绕这邮船，他们孤立无援，在自然面前，生命脆弱如蝼蚁。

迪娅还没有来得及转身，就被一个大浪正中脑袋，将她狠狠甩在甲板上。

就一瞬间，她漂亮的头颅流出了和今晚的月亮一样鲜红的血液。

再一瞬间，红色泯灭在海浪中。

另一边。

剧烈摇晃的船身早已让余水水惊醒，她快速穿上鞋子，跌跌撞撞地握着能够攀附的物品，企图稳住身子。

耳边充斥着凄惨绝望的尖叫声，她害怕地攥紧了脖子上的贝壳。

“爸爸妈妈，保佑我。”

余水水死死抱着床脚，在绝境来临时，别无选择的她，只能祈祷着父母的保佑。

“砰！”船身摇晃地更加剧烈了，她的脑袋撞到床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好疼啊！”余水水的眼角泛起水光，但她没时间诉疼，房间里的东西早已噼里啪啦地倒成一团，碎成一地，甚至，她看到了地面涌出的海水。

她可能要死在今晚，命丧海洋了。

意识到这，余水水艰难地爬到书包旁，掏出手机。

她还没有回复姑姑的消息呢！

余水水不敢想，要是姑姑知道她的噩耗，对她而言，这将是多大的打击。

“姑姑，姑姑，对不起。”余水水哭着打开微信，屏幕显示没有网络，但她管不了这么多了，她手忙脚乱敲击着输入盘。

“姑姑，水水对不起你。”

“不要想着水水了。”

“水水爱你。”

刚打完“水水爱你”时，她还没有点击发送，一道破门而入的海浪霎时席卷了她整副身体。

手机从她的手里滑落，被水冲到不知名的角落，她长大着嘴巴，尖叫声还没有冲出嗓门，整这个就被狠狠拍打在墙壁上，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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