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到上海之前，李婷出生在一个落后地区的农村家庭，家里有六个孩子。全是女孩

全是女孩，这四个字的分量无法估量。它落在任何一个农村家庭里，或者任何一个家庭的头上都分量都无法估量。李婷自己也不能悉数知晓，有的只是24年来点点滴滴，边边角角的感受。她来不及思考这对整个家庭的意义，对父亲，对母亲，对姐妹的意义，她只来得及，只能够装得下自己的感受。

婷字，寓意女孩亭亭玉立，姿态大方得体。但是用于取名字，李婷碰到过所有名字里带婷子的女孩无疑不被父母期许，停止生女孩的意思。小学时班里有个女孩叫金婷，她有一个姐姐，以及一对双胞胎弟弟，她很幸福。读高中时，班里有个女孩叫徐婷，她有一个弟弟，她也很幸福。起码他们的父母很幸福，家庭关系非常和谐。李婷没有这么好的，因为家里全是女孩，父母的关系总是剑拔弩张。其实李婷的父母都是读过书的，两个都是初中毕业。李婷家里排行第四，老大出生的时候，爸爸取名慧，其他其聪慧有礼，老二出生妈妈取名静，希望其恬静温婉。老三出生时，父母可能已经用尽了对女孩的所有耐性，爷爷帮忙取名迎，寓意迎接下一胎的男孩。他甚至不想委婉的取名谐音，而是直接使用迎接的迎。父母已经没有心思去期许这个女孩的一生有怎样的宿命。待到李婷出生，所有人都已经非常厌烦，只得由隔壁邻居帮忙取名婷，寓意快停下生女孩。李婷希望的是如果能够停下生所有的孩子就好了。可惜她那时候还太小，根本无法阻挡，无能为力。老五出生了，父母失望至极，母亲匆忙之间取名群，寓意家里一群女孩。甚至没有人在乎群在当地方言是和贫穷谐音的。一切都无所谓了。李婷听母亲说，她们三个都已经是偷偷摸摸出生的，没有医生，没有助产士，只有老大老二在一旁帮忙。李婷不敢想象那是什么样的场景，对于老大老二又是什么样的场景，她只能庆幸自己没有见证，或者对这样的事情没有记忆。老六出生的时候是在远处的外婆家，并且一直由外婆抚养，外婆是个文盲，没有读过任何书，但是她为老六取名甜，希望她能甜甜蜜蜜的过完一生，父母物力抚养老六，几次三番要把老六送人，是外婆坚决留下，用小米粥一勺一勺喂大。李婷和外婆并不亲近，家里孩子太多，外婆也无能为力，拿不出更多的关注给她，但是她觉得外婆是所有家人中最有大智慧的人，她虽然赞成母亲一胎接一胎排除万难生孩子，却平等的对待每一个孩子，即使相比于舅舅家的男孩，李婷也仍然觉得外婆对老六是最好的。

父母有父母的局限，却仍然有他们了不起的一面。在这样的家庭，李婷和老三老五能够读书，甚至上大学，比村上许多男孩已经强了不少。这或许是父母最后的体面，证明女孩也能一样有出息，也或许是父母的别无选择。人活一口气，父亲总要在多少年女子兵团的嘲笑中，争出一口气。李婷能上大学，父母确实争出了一口气，在一段时间里，邻居们总是来取经，父亲也确实倾囊相授，不管那是不是锦囊，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只可惜李婷没有任何其他的天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能上一个普通的学校，在远方三线大城市的姨妈表姐的建议下选了一个毕业好找工作的专业，将来毕业能去大医院当护士。李婷当时不知道，什么是专业，将来都能干什么。大城市的姨妈，是当时李婷一家最远的眼界，父母没有任何建议，李婷像是没有其他选择一样，毫不犹豫的听从了姨妈的建议。她不知道这个选择，将改变她的一生。不过对于人生重要的节点来说，什么样的选择，又不会改变一生了，选择其他的专业又会好到哪里去呢。对于一个没有主见，没有见识，没有独特能力的女孩来说，选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做出选择的动作是命运设定好的，将来的坎坷也一样是命运设定好的。

大学生活没什么不同，认识新的人，看到新的风景。室友们都很友善，老师也算认真。李婷一度觉得大学生让她摆脱了家庭的束缚，跳到了新的阶层。不过这些都是昙花一现而，一朝毕业，原形毕露，南方富饶的孩子自然回到南方富饶地带，进入父母设定好的程序，开启继续轻松而富饶的生活，本地深谙世道的同学，自然接着在本地混的风生水起。耐得住性子学习的同学，接着一帆风顺的学习。早已见过社会艰辛，学会左右逢源，遇见志同道合一起奋斗的伴侣的同学，起步虽苦却也并不孤单。只有李婷好像四年只是一场梦而已。回不去的老家，无法扎稳脚跟的城市。她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左摇右晃，跌跌撞撞，随着命运的摆弄，遇到第一棵挡住她的大树的树枝，就毫不挣扎的停留了下来。

无意之间，求学城市附近的一个小城市的市立医院向她伸来了橄榄枝。李婷没有选择，毫不犹豫，或者说随着毕业季的到来匆匆忙忙的伸手接住。她怕和别人不一样，怕落后别人，只要有个机会就赶紧抓住。她来不及想自己究竟要追求什么，或者说从来没有想过。二十多年来，她的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命运让她到哪里她那么就到哪里。从来没有一次是自己主动选择过。毕业后去哪里，她要回答父母的疑问，她要回答同学的关心，她要给老师一个交待。

就这样，看似正常。在老师和同学们之间看似正常，李婷随随便便就开启了自己第一段短暂的一段职业旅程。她过得很顺利，却异常艰难。她过得很正常，却异常辛苦。

就这样，一切的一切都和别人没有什么两样，按照流程开始面试，毕业，搬行李，报到，又是宿舍，开始培训。

刚开始上班的日子似乎并没有和在学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每天早上出门上课，晚上回宿舍睡觉。一样的上下铺，一样的水房，甚至宿舍的舍友都能和学校宿舍的舍友对上号。都是有一个黑黑的瘦瘦小小的舍友头发很黄，她后来知道都是染的发色，说话喜欢用儿化音，都是有一个白白净净的舍友，个子高高的，年龄很小，行为处事，说话待人接物都很成熟稳重，还有一个恋爱脑，跟她很亲近，总是讲诉前男友的事情，总是说想谈恋爱。

老师也一样，有一个新婚女老师，谈吐之间藏不住幸福的味道，有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女老师，打扮精致，还有一个不修边幅的短发老师。讲课的方式也差不多，虽然内容有所不同。都爱讲生活工作中有趣的事，还爱用网络笑话，李婷和同学们都觉得这些笑话非常过时，对老师一顿鄙夷。

没过几天大家也都很熟了，会一起出去逛街，那时候还没发工资，都只是逛逛。一起去超市，吃冷饮。收集肯德基的优惠券，一张一张的把喜欢吃的内容撕下来，然后到店里拿着券付钱，这样常常能便宜个一两块钱，大家乐此不疲。

有一次她们下课回来，觉得非常热，想起买冷饮。正好宿舍楼下旁边的一家银行在门口发传单办信用卡，办卡的人显然对她们这样的人久见不怪了，非常熟络的说办信用卡送冷饮，她自掏腰包给我们买。几个女孩就因为一根冷饮而心动了，若是传销的话恐怕她们也是瓮中之鳖。李婷担忧的不是对方骗他们而是说明自己没有收入，还不起卡。可见她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对方显然在这个地方熟门熟路，“你们是在这个医院上班就没问题”。就这样李婷办了信用卡，她当时只是为了一根雪糕，她不知道的是这张信用卡在他后来穷困潦倒之时，帮她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难关

宿舍在医院领导办公室的楼上，坐电梯的时候常常碰到那些打扮精致的漂亮女人，聊着那些的饭好吃，哪里的商场衣服有折扣。背的小包上五金闪闪发光，李婷那时候还不认识奢侈品，后来想起，已经记不住包的样子，但不用怀疑，那些品牌肯定是她后来认识的牌子吧。李婷和室友们站在电梯的角落，可能是因为她们没穿高跟鞋，显得几个人都小小的，角落的阴暗也显得她们脏脏的。大家都很羡慕这样的人，她们确实让人羡慕，在医院繁重的工作中，她们能打扮光鲜亮丽，并且早早下班，在任何时候，都不是她们这些没有背景，没有能力，没有长相的普通人能够成为的。但那时候的李婷没有往这方面想的能力，只是觉得她们高人一等天生厉害。就像在学校遇到的一些光鲜亮丽的女教师一样。

李婷常常一阵恍惚，似乎仍然还在上学，她并不觉得上班有什么好，也不觉得上学有什么好，只是不想做出改变。

李婷不知道在别人心目中她是什么样的人呢，她关心吗？她应该关心吗？但是她不会，想不到这些内容。她那时候的日子过得懵懵懂懂的，好像没什么自我，没什么灵魂。每天都是完成生活这场游戏出现的任务而已。

一个月的培训结束了，凡是通过结业考试的人，都领到了工资，足足有两千八。没有通过的也会一千六。应该所有人都通过了，李婷没听到有人拿一千六的。光上课就有钱拿，一瞬间她感觉上班真是太简单了，当初在学校上课还要交钱呢。上这么多年学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呢。

培训结束，大家都开始被下放到科室上班，刚开始的时候都是白班，还有科室前辈帮忙指导。虽然比培训期间累，但是仍然有非常轻松的，至少与前辈们相比较而言。每天八点上班五点下班，晨会，换盐水，铺床，发药。刚开始真正的上班，什么都是新奇的，前辈们聊天的八卦，不同科室之间的风气，点外卖的偏好，就连病人接二连三的要求，李婷都是笑着满足。还经常和病人家属聊天，科室的病人一般都是慢性病，有些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有些来来回回的好几次，所以从他们那边听到很多其他病人家属的八卦和医院往事。VIP单人房间住的是科室主任的老父母，听说在这里已经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有说三年的有说一年的。李婷觉得估计是中间出过一次院。老人已经没有了意识，靠的各种插管生存。护士工作的收费都是按项目来的，所以一些简单的操作，都是家属亲自来，经常照顾的人看起来像是老伴，偶尔也会有一些年轻人过来坐坐就走了。最后躺在自己儿子的单位，过完余生，这是基本上是别的行业都不可能的事情吧，只有医生才能有这样的待遇。看着老人这样 ，李婷想起来自己实习的时候，也遇到过一个这样的病人。一个20岁的小姑娘，前辈说是放学的路上骑电瓶车被停在一旁的汽车开门杀，撞倒在地。当时就开始昏迷不醒，在医院躺了两年了。也是靠各种插管生存。李婷当时想，如果小姑娘没有出意外的话，也该参加完高考，上了大学，准备实习了吧。可能是时间太长了，虽然是独生女，她的父母并没有整天哭天喊地，父亲常常微笑，并且常常和隔壁床的阿姨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母亲比较沉默，但是也把一切收拾的井井有条。不知道那个女孩怎么样了，还有没有醒过来的希望。在李婷往后的余生里，她还是经常想起那个女孩。与女孩相比较的人生，已经幸运很多，这一点在后来很多漫长的黑夜里，都给她带来一些宽慰。

科室还有一个病人，白天黑夜都是趴在小桌板上，佝偻着背，大喘着气。只有护士更好床单的时候，才会稍微更换一些姿势。李婷不知道，这样的姿势他怎么能够度过一个又一个白天黑夜呢。每次交接班的时候，前辈们都会格外说明他们的情况，并且听到了几次快乐，她以为病人快好了。还暗暗替他松了口气。

上了一段时间班，她扎针的技术也突飞猛进，有一次宿舍有一个女孩生病了，李婷就从科室拿了一些多余的消炎药和输液皮条回宿舍帮她扎挣吊水，他们就把盐水瓶系在上铺的床栏了，吊了一次水，晚上女孩就好多了。这些事情都让李婷感到开心，甚至有一些成就感，工作内容和工作的环境都变得不再陌生，也许她已经能够熟练的成为了一个大人。一个有工作能养活自己，有专业也能帮助他人的大人。

李婷觉得她应该可以做好人这份工作。这比想象的要好。她不知道更好的事情还在等着她呢。

九月医院举行院庆一百周年，凡是入职超过一年的能拿到一万块奖金，没超过一年的能拿到一半。大家排队去领导那边领钱，整整五千块钱，发的居然是支票。所有人都开心极了，李婷拿着支票拍照到处炫耀，连家里的姐妹都很高兴。大家都怕支票会丢相约着去银行转存到卡里。银行的人对一大帮人一起存支票居然也见怪不怪，李婷觉得这样的事情应该在医院经常发生的。命运给她推到了一个衣食无忧的地方啊。直到后来，这都是她这一辈子唯一领到的一张支票。

大家领到了工资又领到了院庆奖金，购物的风潮也随着而来。有人换了手机，有人买了新衣，有人给家里添了大件。相同的是大家都开始纷纷觉得宿舍的条件太简陋了，没有浴室，每天洗澡都是在水房大庭广众之下，现在大家都觉得难为情了起来。临铺的一个女孩约李婷一起去外面租房子，李婷没有租过房子。也想尝试一下，加上另外一个宿舍的一个人，三个人在医院几百米外的一个老旧小区里租了一个三室，说是三室，其实是两室半，有一个房间刚刚够放下一个床的，小房间房租只要三百，李婷很满意，决定住在小房间。虽然小，好歹有自己的独立空间。在一个周末，李婷从宿舍搬了出来。其实并没有什么东西，仍然是在学校使用的铺盖，和其他生活用品而已。

租房在四楼，楼下是一条小街，卖菜的，卖生活用品的，卖早饭的，还有一些小饭馆，生活是非常方便的。李婷他们在楼下的饭馆吃过几次，不过还是医院的食堂比较便宜，因为饭卡可以打折，而且还有补贴。

李婷他们搬走后，陆陆续续的都有人搬走了，宿舍最后基本上没有人住了，偶尔会有上夜班的人，留下来临时过夜。

实习期结束了，李婷要开始真正的上班了。新一轮的排班表出来了，连续一个星期的夜班袭来。李婷看着排班表还没什么感觉，也可能比起其他的，一晚上八十块的加班费，更加的吸引她的注意力。可是其他的同事都开始松了一口气，她们的夜班肉眼可见的少了，能够早些回家陪伴家人。也许在李婷第一天报到开始，她们就开始盼望这一天了吧。

自此开始，李婷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夜班生活。也伴随着一些新的问题出现，上完夜班后，李婷在白天根本睡不着，连续几天。最后实在熬不住，下完夜班李婷带了一些安眠药回家。一颗安眠药下肚，她足足睡了12个小时，直到闹钟把她叫醒，提醒她开始下一轮的熬夜。

有一次夜班上，做完所有的操作，李婷正准备眯着眼睛，休息一段时间，突然各种机器报警器连声响起，李婷来不及反应，值班室的前备和医生一跃而出，前辈嘱咐她准备仪器。然后和医生到病床前，开始调节各种参数，然后准备药物注射开始一通抢救。李婷站在旁边感觉手足无措。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前辈和医生就停止了动作，然后开始撤出仪器。李婷看到病人还有微弱的呼吸呀，但是家属已经很快帮病人穿好衣服，等待外面的人迅速的抬走病人，从后面的电梯走了。李婷机械性的把各种仪器拉走消毒。然后前辈开始伏案记录各种资料。李婷感觉有点晕，一切都太快了，快了？她想起几天之前的说法，快了是这个意思，当时是在提醒其他人接班的时候注意这件事情。一个人快乐，就是生命开始倒计时了，不是突然发生的，却是突然发生的。李婷还没做好准备，她不知道病人准备好了没有。但是家属应该准备好了，因为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撤走的流程如此熟练，物品准备的如此齐全。没有人呼喊，没有人抓着医生再抢救一次，就这样突然的就结束了。这她预想的一点也不一样，这和电视剧里上演的也毫不沾边。就这样结束了吗？前辈嘱咐她更换床单，床铺消毒，她机械性的听从着，却总感觉哪里不对。就这样结束了吗？天开始逐渐亮起来，旁边床铺的病人家属早已熟睡，空了的床铺干净整洁，就像从来没有人住过一样，昨晚一瞬间的忙乱，既真实又飘渺。开始交班了，只是简单的一句，这个床的病人走了，记录已经补好，就结束了。

李婷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她睡不着，也不敢睡，一个人消失的太快了。她接受不了。将来的某一天自己也会这样吗？面对至亲至爱的人离开，真的是如此冷静吗？一个病人在医院里到底算是什么呢？入院的时候是一堆流程，结束的时候居然如此仓促吗。

后来李婷听科室的人提起，当地的习俗是要留一口气回到家里，在家里结束生命。而医院的规则是，尽量不要有病人在医院去世，那样会占用医院的资源。李婷觉得不寒而栗，因为这些所以要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本身就痛苦不堪的人，一点点咽气，而什么也不做。

是的，就是这样的，哪怕几年以后李婷的亲人去世，也是这样的流程。她以为自己是成年了，其实在这些规则面前，没有人在乎她的感受，规则像是一只巨大的手，推着所有人按照规则行事，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不管你熟悉不熟悉。

李婷不想这样下去，她感觉自己做不了这份工作。她的失眠越来越严重。她不知道其他人是如何适应这样的环境生存下去的，并且生存得如鱼得水。她听说之前同宿舍一个室友去了急诊，连续上了半个月的夜班，每天晚上都是警笛连连，哭天喊地。李婷实习的时候去过急诊。感觉所有人都像被上了发条一样，麻木却不间断的旋转。不能有思考，不能有感情，一旦这些东西出现，你的动作就会慢下来。

她想逃，大家都说这是一份多么体面的工作，收入不菲，可保一生衣食无忧。离开了这里，你还能去哪里安身立命呢。就连同期进来的室友都劝她，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吗？李婷不知道啊，她不知道未来在哪里，她只知道不能在这里。这份工作对她的心理和生理冲击都太大了。李婷有时候觉得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矫情，一个农村孩子，不能吃这些苦吗，夜班又怎么，生离死别又怎么样。一切不过是为了生存，到哪里不是一样的呢？她没能说服自己，第二天向领导提出想走

领导可能也已经见怪不怪了吧，所有的一切在医院看来都是正常的，不正常也是正常的。只是淡淡的说让她想好，提交申请，一个月以后可以走。

李婷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会收到什么刁难，因为领导平时并不对她有多好的印象。毕竟同期来的另外一个新人是她同小区的邻居。就在李婷交完申请，蹦蹦跳跳回家的时候，她的手机被偷了。在一条斑马线上，对方应该是个新疆的惯偷。李婷一时间有悲有喜。他想到一个词，哭笑不得。要是以前她一定会选择用回以前的诺基亚，但是今天李婷径直的走进商场买了一个新手机。她要失业了，当时却想挥霍一把来为自己庆祝一下。

所有人得知李婷要离开，除了惋惜，还有希望她把制服留下。李婷毫不在意的说没问题。她不仅仅会把制服留下，她会把所有和医院相关的东西全部留下，她暗暗发誓要开始新生，摆脱这里所有的一切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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