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时间:2024-07-05 22:38:24
六雅听风/著|小说推荐|连载中|fqxs
“小瞎子,明天你十八岁吧,我上个月给你报名了学校,给我上学去,”一位西十左右的男人满嘴胡碴,放下勺子,望向坐在对面的少年,“入学考是觉醒测试,别浪费我的钱,光报名和测试就两千,还不如跟我去青楼。”
楚怜合上《审庭法律》,有些无奈。
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据他自己说,是他姑父,徐阳,自己出城的这两个月就住在姑父这。
徐阳原本不收养他的,后来在城门口看到他没戴黑绸的样子,便改了主意,打算让他在青楼卖身,赚个盆满钵满,结果资料上说楚怜是瞎子!
好吧,确实挺可怜,倒是应了他的名字,楚楚可怜。
不过徐阳还是不甘心,这副好皮囊给富人家当小白脸总不过分吧?
实在不行就卖艺不卖身。
楚怜到现在还记得这个姑父准备打包带走的那晚被他架着脖子,打得亲妈都不认识。
好嘛!
什么楚楚可怜,都是狗屁!
这分明就是披着羊皮的恶魔!
从此以后徐阳似乎也明白他不好欺负,青楼的事也就嘴上过过瘾,一点都不敢有动作,对他呢,也只有一个念头——赶紧送走这个行走在人间的活阎王吧!
亲爹呐!
少年懒得多说,淡淡回道:“我上学。”
“给你报的第一学院,你这眼睛……要不要买个铁棍拄着啊?
哈哈!”
徐阳挑衅的扬起眉梢,嘴巴里吐出恶意的咒语。
闻言,楚怜抚摸了一下眼上的黑绸。
它薄如蝉翼,白金色的花纹在丝绸上如点睛之笔,眼睛可以透过它看见外面的世界,别人却不能窥探这双眼,可以有效遮挡真实面容,达到掩人耳目的效果。
这是母亲留给他的,只有两根,一想到江嫣给弄坏了一根,楚怜就恨不得现在杀回去,把那女人骨灰都扬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又感到奇怪。
楚怜想不起母亲的样子,也想不起过往和母亲相处的日子。
只是每当有这些想要回忆的念头,耳边就会常常回响欢声笑语,只是传来那般温馨,其余的……没有。
这仿佛是有人故意抹去了他的记忆,只留那份温暖唯美的感觉与楚怜相伴。
一念即此,楚怜有些烦躁,语气冰冷回道:“你多虑了。”
徐阳的盛气一下跌落谷底,讨好似的说:“好好好,是我多嘴。”
楚怜不再说话,转身就要回房间睡觉。
姑父盯着他手中的书,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做做样子谁都会,可又有谁不是表里不一的呢?”
“你以为读一读,熟记于心,再把‘根据审庭第几章第几条什么东西’挂嘴边,就能改变你的心吗?”
楚怜脚步一顿,面不改色地进屋。
“咔哒”一声,他锁上门,躺在床上。
是啊。
自己十岁被误卷入一场案件中,在罪城待了八年不到怎么就连杀人都当成日常了呢?
罪城是黑暗的,如同天下大乱,例如拿到名额的那三天,想他死的人多了去了,但死在他手上的人也不计其数。
可是,如果他不杀那些人,自己就要下黄泉,以后拿到名额的人也要被他们追杀。
杀一个少一个。
既护己命,又助后人。
想着,他不由轻嗤一声。
方才还在责怪自己杀人呢,现在反倒又觉得是对的,甚至染上造福后代的功名了。
楚怜闭了闭眼,大致明白自己潜意识里认可杀人这一情况。
或许自己早就不是正常人了吧?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己步入新的一天。
在楚怜脑海里,封存了十八年的画卷颤抖几下,缓缓展开,露出灰白的卷轴。
没有唯美山水画,没有雄伟腾龙图,空白一片。
它甚至连展开的动静也没有,悄悄地,在脑海里舒展自己。
早上七点半,两人吃完早饭到达学校。
乙级三班,徐阳望了望其他陪同而来的人,不是在说安慰话就是千叮咛万嘱咐,而自己没什么话可交代,尴尬地搓搓手。
楚怜自然看出来了,道:“现在人多,你装作说完走就是了,而且也没有必要非常合群。”
“你就是你自己,就算不合群,在意别人的眼光干什么?”
徐阳一愣,笑着点头,“那行,我走了啊,小祖宗!”
徐阳的声音雄厚,一群人寻声望去,就看到一个大老爷们讨好地对一个瞎子叫祖宗,顿时感到奇怪。
徐阳倒不觉得有哪里不好,说完就走。
于是,所有异样的目光全部集中在楚怜一人身上。
楚怜:……我就不该说话。
楚怜沉默半晌,迈腿走进教室,在最后一排靠窗位置坐下。
这里视野极好,半边窗被树挡着,零碎的阳光洒进教室,在檀木课桌上投下一片光影,有种破碎的美感。
另一半可以眺望学院设施,远至校外青山,教室又处在西楼,看的就更多了,而且还是单人座,耳根清净。
走廊渐渐不再一片死寂,恢复嘈杂。
楚怜松了口气,静静观望窗外。
原本只是些鸟啊树啊,一行人缓步进入对面大楼,他百无聊赖地目光追随,看了半天,若有所思摸了一下袖子里的匕首……不知过了多久,教室内坐满了人,一位中年男子走上讲台,敲了敲桌子,热闹的教室顿时安静下来。
“来的各位今天都是十八岁生辰吧,我在这里祝你们生日快乐。”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赵,双字凌云,你们可以喊我赵老师,叫凌云老师我也许会更高兴。”
赵凌云的一番话引得台下一阵哄笑,楚怜终于扭过头看他,不知在想什么。
赵凌云环视一圈,对楚怜道:“最后一排单人靠窗的同学,出来一下行吗?”
楚怜点头,悠悠站起,抬脚往外走。
这番景象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但在其他人看来,可就不一样了。
“诶,这人谁啊?
你认识吗?”
“不知道啊,没见过。”
“哦,对了!
我来的比较早,他就是那个被喊小祖宗的人!”
“我的天,贵公子?
还是调皮捣蛋鬼啊?”
“刚来就被老师叫出去,肯定不是什么好学生。”
“那也不一定。
他眼睛上缠着黑布,是不是视力有问题啊?”
“搞什么啊,残疾人来这里上学。”
“他不会真的眼睛看不见吧,好可怜。”
楚怜面不改色地来到走廊,他都懒得听这些人说的什么。
在罪城里待的久了,他甚至知道这些人上一句说的什么,下一句该说什么,而且一字不差。
走廊上,两人面对面沉默一阵,赵凌云率先问道:“你就是楚怜同学吧?”
“恩。”
赵凌云点点头,“那对上了,校长给我看过你的资料,上面只说你眼睛有问题,具体情况没有注明,而且只是你进罪……”他顿了一下,继而说道:“而且只是你八年前的情况,所以校长让我来问问你,多谢关照。”
“多谢老师的好意,我看得见的。”
“我看你缠着一层布,是不能见光吗?”
楚怜不说话了。
赵凌云见他这副样子,以为是默认,赶忙帮他解围:“马上进行测试了,你先回去准备一下吧。”
楚怜点头,鞠躬了一下才回到座位上。
身后赵凌云眼里带着探究——他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呢?
伴随着这一念头的出现,此时的画面仿佛定格在赵凌云脑海里,令他久久挥之不去。
楚怜还没走进教室,大步迈着向前。
阳光从教室后门洒在走廊上,洒在少年身上。
走廊尽头的窗户没关,风扶起楚怜的黑袍,仿佛一位不称职的侍仆,把黑袍向右边托。
这一系列因素导致赵凌云感觉楚怜正走向金光大道。
门框圈不住他,是因为他高;但现在他感到整个世界都没法困住这个人。
那一瞬间,所有的所有都黯然失色。
他闪闪发光,一身黑袍宛若深渊,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不可窥视,不可不敬。
赵凌云有些失神,这样一个尊敬师长的人,真的是从罪城里出来的?
不等他加以深思,一只纸折千纸鹤飞到赵凌云身前,上面墨迹未干,写着一行醒目的字——带学生来觉醒。
没一会儿,赵凌云指挥学生来到窗口排队。
一台精密的机器立在桌台上,后方女老师尖细的声音响起:“我只说一遍,把手放在仪器中心光滑处,放松身体,查看脑海里的画卷。
三纹及三纹以上留下,其余自行离开。”
赵凌云微微一笑,“我在教室等希望的种子。”
楚怜微微一愣,画卷?
是那个封了十几年,拽都拽不开的神经玩意儿?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猛地发现画卷不知何时展开了。
大致三西米,徒有画纸卷在轴上而不见其图案。
楚怜尝试把它再打开一些,使了很大劲儿,纹丝不动。
“妈的。”
楚怜暗骂一声,无奈地看着半人高的画卷。
你说她漂亮吧,灰白一片哪里好看;你说他丑吧,卷画布的轴又金灿灿的;你说它没用吧,测试后也不一定;你说它有用吧,现在屁也不是。
正在这时,女老师的声音从队首传来:“三宝,西纹伴生魂。”
楚怜脱离脑海,他视力极好,偏头一看便望见仪器漆黑的屏幕上闪烁着大大的“西”字。
“就这点反应?”
楚怜感觉没有预想中的景象,不禁有些淡淡的失望。
前面队伍渐渐缩短,有人欢喜有人愁,甚至响起细碎的哭声,要赖在这不走了。
不过很快就被人拖走,恢复一阵宁静。
终于前面的女老师喊道:“下一位,楚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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