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等陆轩回来时，我早已火化结束，被埋进了郊区一处墓地。
也好，我死的那样惨，那样丑，我也不想被他看到。
天阴沉沉的，陆轩站在我的墓碑前，脊背挺得笔直，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就静静的站着，直勾勾盯着墓碑上的照片。
我飘到他面前，和他面对面，想问问他后悔了吗。
我都死了，你怎么又开始演起了深情？
可惜他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
我以为看到他难过，我会心疼，也可能会痛快。
可事实上，我像个旁观者一样，心里平静如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消散。
我就这样陪他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我以为他要站成一尊雕像，陆母的电话打了过来。
“小轩，今晚回陆宅吧， 跟程家商量一下婚事。”
我才死，程璧就迫不及待要嫁进来。
陆轩低下头，掩住眉眼，顺从的应了声。
“好。”
晚上的席面上，程璧穿着一身红色的精致礼服，挽着程母的手，款款向陆轩走来。
今晚的她很美，也许是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嫁能嫁给陆轩，眼角眉梢都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陆父陆母殷勤的招呼程家人就坐。
推杯换盏间，婚事便被敲定了下来。
没有人在意，陆家刚死了媳妇。
陆轩的表情不太对。
“阿轩，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从一进门，陆轩的眼睛就一直没有从程璧的身上移开。
刚开始她还有些害羞，可时间长了，总觉得这眼神看得她不太舒服。
陆母也察觉到了儿子今晚得反常，急忙打圆场。
“哈哈哈，你看小轩，都高兴坏了，快收收你那眼神，等你俩结婚了，有的是时间看。”
听了这话，饶是程璧脸皮再厚，也露出了小女儿的神态，低着头在桌子下拉住陆轩得手。
却没想到下一秒，陆轩一把将她粗暴甩开。
随即，抛出了一道惊雷。
“木木的车祸，是你做的吧。”
在场的人都懵了，程璧脸上瞬间没了血色，眼睛瞪得老大。
我也傻了，没想到陆轩会调查我的死因，更没想到程璧这么胆大包天。
“阿轩，你在说什么，许木木的死是意外，跟我有什么关系……”
“呵。”陆轩不耐烦的打断她，将手里的文件夹甩在她的脸上。
这个文件夹我见过，是昨天助理交给他的。
程璧错愕的打开文件夹，我凑过去看，里面是她跟司机的聊天记录。
看到记录，她一下子没了声音。
“别再狡辩了，我已经查到证据，撞死木木的司机，是你买通的。”陆轩恶狠狠的盯着程璧，不再有往日温情，像是淬满了冰。
“阿轩，你听我解释……”
她惊恐的上前想碰陆轩，却被推了个趔趄，陆轩的声音愤怒中隐约带着哽咽。
“我都说了，我会跟她离婚，我已经跟她断了，也答应娶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杀她！为什么！”
歇斯底里的声音响彻宴会厅，刺激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陆母慌忙的上前拽陆轩，想让他别再说了。
程璧眼睛里噙了泪水，仿佛是被陆轩的话刺激到了，她表情渐渐变得恶毒。
“她该死！谁让她，一直不肯答应离婚！”
“陆轩，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跟我在一起，不就是因为陆氏公司出了资金问题，需要程家来帮你们度过难关。我可以接受你因为利益跟我在一起，但我不能接受，你心里还有别的女人！”
“你知道我的性格，我的东西，绝不允许别人染指，既然你放不下她，那就我来帮你！”
她深吸了口气，将泪水憋了回去，努力变回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你不应该跟我翻脸的，就像之前那样演下去，不好吗？你也知道，没有我家，你们陆氏挺不下去。”
是了，陆氏是父母一辈子的心血，如果不能度过这次危机，陆家就要破产了。
所以她笃定，即便陆轩发现了什么，也不会为我出头。
陆轩紧紧握住了拳头，神色不明，他抬头，看了看父母紧张的眼神，又看了看程家人的无动于衷，突然哑了火。
“孩子，别为了微不足道的人，伤了两家情面。我还是很看好你这个女婿的，这件事就当作没发生过，不要再提了，安心准备你和小壁的婚礼吧。”
坐在上首的程父开了口，威严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
陆家生死，在他一念之间。
“许木木，不是微不足道的人。”
陆轩低着头，喃喃出口。
“什么？”程父声音明显带着不耐。
陆轩抬起头，定定的盯着程父，咬着牙一字一字道：
“我说，许木木，她不是微不足道的人，谁杀了她，就要一命抵一命！”
变故就在一瞬间，门外突然传来声响，几个穿着制服的人闯进陆宅，扣住了程璧。
“你竟然报警！”
程父震惊的声音夹杂着女儿的尖叫。
“你们在做什么，凭什么抓我！“
在场的人都慌了，程璧挣扎着，却被反手紧紧锁住。
“程女士，我们接到报警，你涉嫌买凶杀人，证据完整，请配合我们回局里调查。”
“不，放开我，放开我！爸爸，救我！”
程璧还在试图反抗，却毫无用处，手铐已经拷在了她纤细的手腕上。
铁证如山，法律会还给我正义。
“你给我等着！”
程父恶狠狠的蹬了一眼陆轩，连忙跟了上去。
他要为女儿请最好的律师，凭借程家的财富，他不信保不住自己的女儿。
“小轩，你疯了，你疯了，陆氏怎么办，为了许木木，你是要逼死爸爸妈妈吗！”
程璧被带走后，陆母疯狂的捶打着陆轩，边打边骂，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陆轩漠然的看着眼前的母亲，任由她在自己身上发泄，等她打累了，才缓缓开口。
“妈，您已经以死相逼过我一次了，如果不是为了救公司，我不会要跟木木离婚，也不会害死了她。”
“您心里，难道对她没有一点愧疚吗？”
陆母脸色惨白。
“陆氏被你们这些年经营的已经只剩下空壳，气数尽了，别再勉强了。”
说完，头也不回，离开了陆宅，任由身后陆母哭喊。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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